时间：倒计的生命
现在，让我们想象一个满墙布满了LED灯的房间，像这样：
走进以后，你会发现墙上的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独立的计数器。
1，2，3，4，5，6，7，8，9，0，然后灯光熄灭。
每个LED灯的计数速度和明灭频率都不一样，你看着满屋子的光点闪烁，就好像是看见了不同的生命在各自生长、各自消亡。
但是突然间，所有光点唰地一下全灭了。整个房间瞬间漆黑一片。
你会有什么感受？震惊，恐惧，不知所措？
我猜大家估计会心里发慌吧，因为黑暗总是让人感受到一种死一般的寂静。
这就是宫岛达男1999年的作品《幻灭》。
他用2400个LED数字灯制造了一场大型“死亡秀”，让所有人都体验了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怖。
直到灯光重新亮起，我们才长吁一口气，仿佛刚刚和这些LED灯一起重获了新生。
▲ 《幻灭》
这是为了纪念20世纪因战争、屠杀、暴力而丧生的1.67亿人而做的作品。
1.67亿条生命，2400个LED灯，灯亮即生，灯灭即死。
也许在经历过这种突然死灭的恐惧以后，我们会更加珍视生命。
还有一个名为《死亡之钟》的互动作品，大概会更能让人感慨生命的流速。
首先，宫岛达男组织参与者自己买来“死亡之钟”装置，然后到网站上填写姓名、出生日期，和预测死亡日期。填完以后装置一启动，就能看到一个以秒为单位的“死亡倒计时”。
▲ 《死亡时钟档案》：参与者和倒计时的合影
死亡倒计时一刻不停地减少，生命也在一刻不停地缩短。
后来宫岛达男把这些“死亡之钟”都集合到了一起，这就是《死亡时钟档案》。
▲ 《死亡时钟档案》
（想象一下，如果每天都看着它醒来，我是不敢赖床了）
不论成功还是失败，充实还是空虚，人生的最终结局都是死亡。我们每多享受一分生的时光，通往死的旅途就缩短一分距离。
宫岛达男用这个作品告诉我们：在向死而生的路上，请珍惜你剩余的时间。
生命态度：向死而生
为什么宫岛达男这么在意时间和生命？
这跟他的童年经历有关。
13岁那年，宫岛达男生过一场大病，需要频繁地住院。
而在住院期间，有好多回隔壁床的小孩晚上病情恶化，早上起来忽然就过世了。
这让他小小年纪就意识到了死亡的存在。
回忆起这段经历，宫岛达男在采访中说：“我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。当时就想着，如果病好了，要拼尽全力活下去，好好珍惜时间。”
▲ 《堆积生命》
生命是一场倒计时，从我们呱呱落地起，这个计时器就上了发条。
但死亡并不只是生命的终点。
就像LED数字灯在熄灭以后又会重启，死亡对于个体来说是终点，对于全人类来说，又是一个新的起点。
在代际更迭中，死亡孕育新生，新生又迈向死亡。生命在循环中延绵不断。
这就是宫岛达男的生死观。也是他持续了30年的艺术理念：不断变化、连接万物、持续永恒。
▲ 《生命（无器官的身体）》
最后，让我们回到自己身上来，或许我们和少年的宫岛达男处在同一状态里。
身处在一个避讳谈“死”的文化氛围里，我们常常无感于生命的流逝。
结果反而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，让我们听见了死亡的脚步。曾经我们不以为然的健康，忽然成了命运的馈赠。
它就像一个悬在所有人眼前的“死亡之钟”，不一定每个人都会因病毒失去生命，但每个人都会因此对生命倍感尊重和珍惜。
大概这就是我们该有的，与疫情共存的态度。
就像宫岛达男所说的：“为了随时都能准备好这一刻的来临，每天都全力以赴地活着。”
